「如果我们真的死在这,那怎幺办呢?」
我随口的一句,余音回荡在狭小的电梯中,似乎跟手机照明的灯一样,那样渺茫。
「别傻了。」前辈低低地笑,「只是电梯故障,不可能死在这的。」
「所以就是.....『如果』,一个假设问题.....」听到那笑声中的揶揄,我忍不住加以阐述,「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明天,更何况我.....」
有些话还是得看场合,对我对前辈都是,不过她似乎明了我想说些什幺,自顾自地接述,「更何况妳在鬼门关前走过好几遭了,是吗?」
我微笑,五味杂陈。
「此刻如果真的死去的话.....」前辈的话很淡,她轻闭眼,忽然靠在我肩上,「那我会很难过吧。」
「前辈有什幺未完的心愿吗?」我问。
「不,不是这样的。」前辈含笑的目光投来,「我是难过妳还没开始幸福,就这样死去了。」
我一愣,一时竟说不出话。
「我想要妳好好的。」
前辈好像总是这幺若有似无地温柔着,一路上保护着我,我一直很感激她的真心,那是我无法回报的。
「我也是,我也希望前辈好好的,跟妳男友好好在一起,前辈是值得被爱的。」
前辈只是笑而不语。
「而且我也私心希望......」我踌躇半晌,才道,「梁靖轩,梁语帆的哥哥也是我的学生,他们的关係好像不太好,如果哪天前辈见到这个女生时,多多少少帮他们,可以吗?」
我知道我没有立场,家家有本难唸的经我也明白,可每次想到粱语帆忧伤黯淡的样子,我就心就有些疼。
前辈有一双睿智的眼,明亮有神,温润如水,她只是看我一眼,若有似无地一叹。
「即使是我,可能也无法帮到他们。」
原来前辈已经知道了,甚至比我知道得更多。电梯忽然亮了,我抬头,也许是紧急照明灯吧,只有一盏灯亮起,即使是这样我也感到安心。
「妳说,我们什幺时候才会被人发现?」前辈问,漫不经心的。
「前辈刚刚说了啊,警卫上班的时候。」我答。
她噗哧一笑,「也对,其实这样也好,这样我才能知道一件事,有些庆幸。」
前辈好像总是这样的,说些我不能明白的事。前辈是一个闷葫芦,她不想说的,拿刀架着她她也不肯透漏;她想说的,她自然会说出口。
「嗯?什幺事?」即使如此我还是想问,但如果前辈不说,我是不会勉强她的。
「原来——」
电梯门忽然打开了,一束刺眼的亮光使我瞇起眼,定眼一看,原来是拿着手电筒的警卫与维修人员,我鬆口气的同时,却有些违和的怅然。
我转头看向前辈,见她神情茫然,感觉到了我的目光,她回神,随即笑笑,「起来吧,我们都出去了。」
「妳们没事吧?」警卫关切地问。我摇头,看向前辈,见她也是摇头,笑而不语。
「看起来应该是没有缺氧的现象,幸好没事,不过为了安全起见,我还是建议妳们去做检查。」维修人员如此建议,前辈只是拍拍白袍,耸肩。
询问几句后我跟前辈便离开T大医院了,她一路陪着我走到停车场,没想到已经天亮了,一夜未眠。
「妳这样能开车吗?」前辈伸手,替我梳理有些乱的髮,她的嗓音一向透彻温柔,不急不徐地道,「要不要我开车送妳,顺便一起去吃早餐。」
这提议实在太诱人了,虽然心里仍惦记着前辈未完的话,但看着前辈淡然的神情,我问不出口。
「好啊。」
千迴百转的思绪落于副驾驶座时,竟让我感到一丝疲倦。日子过得太安逸了,许久没有日夜颠倒的我有些不适应。
瞥了眼前辈,她仍是神采奕奕开着车,我一阵羞愧,打起精神。
「累了就休息吧。」
我微愣。
前辈含笑的双眼直直地看着我,「到了会叫妳,累了就睡一会,妳还要上班的,不是吗?」
「很明显吗?」我昂起头看向镜子,除了黑眼圈重了点,气色还可以啊。
「感觉吧。」前辈耸肩,「只是直觉而已。我都看妳几年了,从大一到现在,至少也有五、六年了吧。」
一个人能陪伴另一个人好几年,好不容易。
茫茫人海中,彼此的扶持与爱情无关,有多难得可贵啊?我莞尔,手机一阵震动,滑开萤幕的瞬间,我笑意加深。
从没想过一封简讯能让我如此开心,程沂桦的问候,我败阵下来了,心软了。
车停了。
我抬起头,往窗外一看,没想到是小笼包店。「好久没吃了。」我嚷嚷着,这里离C中相当近,来回大概五分钟内。
一走进店里,热情的阿姨招呼我们,我跟前辈各点一笼小笼包与热豆浆,选了一个离门口最近的位置,面对面坐下,而我背对门口,前辈负责看车。
她递上筷子与酱料随口问,「妳不是有跟我提过一个双重人格的学生吗?」
「嗯?对啊,我是有提过.....怎幺了?」
「我后来有去问治疗这方面疾病的朋友,她说她愿意帮忙看看,就是不知道妳学生她愿不愿意了。」
「前辈妳还记得啊?」我诧异,那已经是有阵子的事了,前辈一向很忙,却记得这样枝微末节的小事。
「记得啊,毕竟是妳问的。」小笼包送上了,前辈将蒸笼推向我,昂了昂下巴,「妳先吃吧,妳还要打卡上班的人。」
「对了前辈,一大早吃小笼包妳的胃没问题吗?」我记得前辈的胃不太好,多是操劳与咖啡惹得祸。
「没问题的,最近还不错。」前辈支手撑着脸颊,满是笑意,「我说到哪了?哦,妳对妳那个学生多了解?」
我思忖,「不是很了解......真正了解她的人不是我,是前一个校护,改天一起约出来见面吧?」
「也好。」前辈耸肩,打开筷子掀开蒸笼,朝着早餐店阿姨轻声道谢,一气呵成,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,美得如画似的。
「怎幺了?怎幺这样盯着我看?」
「前辈啊,妳真的很美。」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。前辈一愣,淡淡一笑,耸肩,「但是妳.......等等。」
这话停得太突兀了,前辈忽然僵住,直直地看向店外。我蹙眉,正想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时,却被喝止住。
「妳别往后看。」前辈又急又冷地阻止我,我一阵错愕,「怎幺了?」
前辈抿唇不语。
我小心翼翼地试探,「前辈?」
前辈歛下眼,神情凝重,目光刻意似地错开,不对上我疑惑的视线。见前辈不言不语,我忍不住好奇心,转头往后看。
那一刻,我傻住了。
即使是背影我也能一眼认出他的身分,一眼就看出他搂着的女人,是前辈的同事。
我冷汗直流,不敢置信。
那男人是梁靖轩。
我缓缓地转回头,只见前辈近乎哀伤的微笑,我一阵恼火差点起身去理论,前辈却拉住我。
「别去。」前辈说得很淡然,我却无法冷静,「前辈!他这是.....这是劈腿啊!怎幺可以......」
「是我对不起他。」
我怔住。
前辈莞尔一笑,眼里却都是悲伤。
「是我伤害了他,我不怪他,妳也别怪他。我只是.....不想让妳看到而已,不想让妳担心,不想让妳.....」
我握住前辈的手,一语不发。
「是我没能好好爱他。」前辈直直地看着我的双眼,淡漠,「我试过了,可我真的没办法全心全意喜欢他。」
「前辈......」
「我的心里有一个人。」前辈放开我的手,低声,「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了。」
我只感到悲伤。
「我很感谢我无法走进那个人的眼里,我才能肆无忌惮地拥抱她的背影。」
那日的风有些凉,颳过脸庞时疼得令人难受。前辈要我别放在心上,只是问我,晚上能不能陪她喝一杯。
我没有理由拒绝她。
前辈的那番话,每当想起时总让我心疼难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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